第八章 雪衣寂然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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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远处纷纷乱乱，正在奔忙的许多人驻足望来，人人面露惊疑，他也无心理会。

    这里每一个人都对他忠心耿耿，不过，年长者，忠诚的是他们的理想，而从来不问他的理想是什么，年少者，忠诚的是他们心的幻来，而从来不知道，他和那幻象并不同。

    身后的那座高楼上，有他倾心的人，天上地下，万万人，他眼心，只得此一人，而那个人，却可以在任何时候，毫不犹豫地谋划著如何杀他，如何利用他。

    远方他至为熟悉的府邸，有一个唤过他无数声兄长的人，只是，在每一次面临选择时，那个人最后决定舍弃、决定欺骗、决定利用的人，从来都只会是他。

    前方的道路不知在何方，但他除了继续住前走，再也没有别的选择。

    从性德的角度看，他的背影寂寥，从赵承风、莫苍然等人的眼看，他的神容冷森。

    性德无心去接近主动远去的他，赵承风等人却被莫名的敬畏所影响，不知不觉往左方远远让开，没有任何人敢对他说一句话，敢走近他一步。

    于是天地寂寥，只他寂然而行，世界如此广大，他的身边却始终孤孤寂寂。

    没有人知道，他是否也会寂寞，也会悲凉，也会渴望在他最痛楚之时，有人在他身旁温暖地唤一声。

    没有人相信，有的东西，过于坚硬，反而变得脆弱。血肉之心，受伤太重。也会折损。

    人们只是恭敬而畏惧地闪开，他是人的剑神，剑的神剑，绝世的高手，理应有绝世的孤傲。英雄是用来仰望的，孤傲背后的东西，没有人者得见，也没有人去理会。

    他是那么强、那么强的一个人，他当然不会软弱。他当然不需要任何人。

    于是，天池茫茫，只余他，一人一剑。孤绝至死。

    “容公全身，共有撞伤七处，淤伤十三处，都不算太严重，大小烧伤共十八处，略重一些，左手烧伤颇重，再加体质虚弱，所以才会长久昏迷。在醒来之后。有诸位太医及时疗治，假以时日，应无大碍。”

    “容公数日来，伤势痊愈顺利。”

    “容夫人数日来，寸步不离容公身旁。”

    “逸园新的下人，容公夫妇绝不亲近，每日都把所有人赶得远远，除了送上饭菜以及必要的打扫时间，根本不容人靠近房间。”

    “容公睡觉一定要明烛高烧，满屋光亮。有一次房内烛火烧完，不及换新，容公竟惊叫著满头大汗从床上坐起来。”

    “无论何时何地，容公总会握紧容夫人的手，不肯松开。”

    “公主几日来。一步也不曾出过烟霞殿。”

    “公主吩咐新到逸园的一干宫人，尽心照顾容公。容公说过好喝的清波酒，公主命人时时送到逸园，容夫人说过好吃的江州上贡的点心、许州上供的鲜果，公主也让人大量拿到逸园，凡容公与夫人说过好的东西。公主无不命人送住逸国，就连容公夸过咏絮娘之舞，公主也命人每隔个两日，便请咏絮娘到逸园献舞一场。公主说，容公背国离乡十分寂寞，又刚受磨折，需得好生安慰相待，只是公主自己一次也没去过逸国。”

    “容公夫妇也没有对其他人多说过公主一个字，公主送来的饮食、美酒，他们虽没有多大胃口，还是一一品尝，公主下令来为他们献的歌舞，他们虽看来并无心思观赏，但也没有拒绝，可就是一次也没对人提起过公主，据偷听所得，就第他们夫妇彼此私语，也没有说到过公主。”

    恭敬而平板的禀报声此起彼伏，黑暗的人一个也看不清面容，只有语音才清晰地存在于这个世间。

    宁昭静静地听，淡淡地笑。

    纵然脱出困局，曾经受过的伤，也不可能轻易抹去，纵然在疯狂之际得到救赎，心的阴影既已浮出来，又怎么会消失。纵然不肯相见，既定的局面，又如何还会更改。

    “许将军已接到大楚使臣，两日内便会到达京城。”

    “相爷也在谁备郊迎楚使之事。”

    “只是……纳兰玉病得很重。”

    宁昭在黑暗沉默不语。

    谁能想得到呢，纳兰玉一个旁观者，却比容若那个受尽折磨的当事人病得更重，几日来一直昏昏沉沉，呓语不绝。宫的太医派出一个又一个，御药房的药随便搬，却始终没有明显的好转。

    “太医们都看过，病情绝无虚假。”禀报的声音也带点迟疑，带些不解。

    自然是没有虚假的，他的棒伤根本没有好全，就为了容若于寒天大雪之际来回本波于皇宫、相府，受风寒所侵是理所当然。

    容若闯祸，数日被囚，他忧急如焚，破釜沉舟一场质问，彼此说破一切，又受至大打击，再亲眼见烈火之，一场男女间至无奈、至痛楚的相救相护，他的忧急伤痛、悲凉无奈都强行压抑在心，回去之后，又见了那人一面，这其滋味自然更加不好过，种种痛楚一起爆发在他本已虚弱的伤病史体里，就算要掉他的性命，也不算太稀奇的事。

    宁昭蹙眉，淡淡道：“你们退下吧！”

    黑暗传来几声闷响，似是膝盖与地板很用力接触的声音，然后，是轻捷至几近无声的脚步，渐渐远去。

    只有在身旁再无一个闲人时，宁昭才可以发出一声轻若无闻的叹息。

    纳兰玉的病势每天都有太医的详细医案呈报上来，只是，在一切的温义气、和平尔雅的假象被撕破之后，他再也不能若无其事。轻车熟路地亲去探望他在这人世间，曾有过的唯一朋友，再也不能笑着守在他的床边说：“你放心。”

    就连这一声，无人时的叹息，也是如此轻微而短促，转瞬即去，不留一丝痕迹，连他自己都会恍然，可曾为一个自幼陪伴他的伙伴。

    有过怅然之叹。

    “皇上，许太医求见。”殿外，梅总管阴柔的通报声传来。

    微不可察的默然转瞬冰消雪散，宁昭的声音。冷静沉定：“传！”

    在微弱的烛火下，一身医官服饰的苍颜老者从容而入，恭敬施礼之后方道：“托皇上洪福，容公身上的毒，下官与众同僚多日细研之后，终于研究出解毒药物了。”说着双手奉上药瓶。

    “呈上来。”

    接过许太医低着头，奉近的药瓶，宁昭只是随意地看了看：“可有把握？”

    “需当在容公毒发时试用，方能确定是否解药。不过，我等医官，确信有八成以上的把握。”

    宁昭微微一笑：“那容若总笑宫太医无能，却不知，凡我秦宫之的医官，皆有一番真本领，尤其是你许太医，入宫效力虽仅半年，但一身医道之高，只怕比那名满天下的神农会主。尚高明三分。”

    灯光下，许太医恭顺地低下头：“谢皇上夸奖。”

    “此次大功，朕有重赏，你先……”他迟疑一下：“你去相府，看看纳兰玉的病情。为了方便诊治，就住在相府吧，等他好转再回来。”

    许太医微露惊疑之色：“皇上，当初召臣入宫时，曾言臣只需负责皇上、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诊治，其它人无需由臣看诊。此次为公研制解药，也是因为，其它医官找不出解药来，若是长时间出宫为那纳兰玉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为大秦立的功，朕心皆有数，必不致亏待你就是。”宁昭淡淡打断他的话。

    “而且……”他语气一顿，伸手招了招。

    许太医略一迟疑，方小心而恭敬地上前，低低地弯下腰。

    宁昭附在他耳边，声音微不可闻地说了些什么。

    许太医全身一颤，猛然抬头，带着满脸惊色，看着在幽幽灯光摇曳下，脸色时明时暗的宁昭。

    良久，他终于施礼回复：“臣领旨。”

    退出殿宇，取得诏令，许太医连太医院都没回，便直往宫门而去。

    穿廊越湖，步宫过园，走过皇宫数处宫径大道，眼见宫门已在远处，却见宫门前有个身姿无比动人的女正在检验腰牌，许太医不觉有些惊奇。

    夜晚皇宫出人的人本来就少之又少，更何况还是一个女。那女衣饰并无命妇的全套华贵装束，也不是一般宫人的打扮，纵是远远一见，也觉清逸柔美，叫人只遥遥见到一个身影，就觉无限向往起来。

第八章 雪衣寂然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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