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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 断肠之痛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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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踢。

    性德一语不发,却也一动不动,由他乱打,连眼神也没变一下。

    其他的军士官员们,倍加为难,既觉得萧性德这个人确实冷血无情得该打,也觉得皇帝这么一个打人法,也太失体统了。只是皇帝如此盛怒,又有哪个不要脑袋的敢上去劝。

    苏良与赵仪怔怔站了一会,最后鼓起勇气街上去拉容若:「你先住手,听师父解释啊……」

    奈何两个人合力都架不住一个已经发了狂的容若,幸得这个时候,楚韵加快步出来,目含泪地斥道:「你胡闹够了吗?闹出这么大动静干什么,唯恐安乐不受惊扰是吗?」

    容若立时像泄气的皮球一样静了下来,他轻轻甩开苏良和赵仪,恶狠狠瞪了一眼性德,眼圈通红地重新又回到里间去了。

    此时此刻,面对所有秦人射来的仇恨目光,以及楚人同样不以为然不太赞同的神色,只有性德还能保持那种超然的平静,目光淡淡扫视一下四周众人,转身往行在外去了。

    恰在此时有个秦国等女官急匆匆进来,同他擦身而过,在房外通报,唤出其他几名高等女官和总管太监,低声说了几句话。

    其一人脸上怒色一隐即现:「这还用禀报做什么,直接杖毙,喝令其他所有人观刑。」

    此时容若已坐在安乐床边,呆呆望着她,对于身外诸事,竟是完全无知无觉。

    倒亏得楚韵如耳目灵敏,虽在里间,却也听得到外头的声息,徐步转出屏风,在房门前止步,轻声问:「怎么了?」

    一名女官施礼道:「是我们管教不严,几个不懂事的宫女太监竟想逃走,我们正要下令处置。」

    楚韵如心叹息,果然下民如草芥。身为陪嫁的随员,面对秦楚两国敌友难分的关系,谁能不担心公主逝世后,自己的命运呢?换做狠毒点的君王,就是下令让所有秦人陪葬,就此名正言顺,除掉一切隐患也是可能的。

    「公主生死未卜,正要放生积德,为公主祈福,切不可轻开杀戮。」

    几人互相递了几下眼色,便都点头,表示愿意听从她的意思。

    适时,里间传来容若一声喜极呼唤:「安乐,你醒了……」

    楚韵如为之一震,转头就往里去。其他几名秦国的女宫和总管太监也都是脸现喜色,兴奋之下,竟是连规矩也忘了,不经传唤,便直往里闯,纷乱间,几乎把整个屏风都给推倒了。好在这个时候,谁也顾不上计较他们的无礼,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床上那数日晕沉,堪堪醒来的安乐身上。

    安乐的眼神幽幽,凝望着容若,轻轻道:「容若,你瘦了。」

    「哪里有?」容若摸摸自己的脸,强笑道:「你病糊涂了,我好得很呢,你要能快点好起来,陪我回京,我们就会很快胖起来的。」

    安乐轻轻笑了,那笑容虚弱而苍白,她的声音那么低微,低得几乎听不见:「恐怕我是不行了……」

    「怎么会?你不过是太劳累罢了。」楚韵如轻声劝慰:「好好休息几天,就能恢复了,到时我们一起回家,好吗?」

    「家?」安乐眼神微微动了动,眸渐渐有了些湿意,遥遥秦都,迢迢楚京,哪一处,是她的家乡?眼前挚友,万里骨肉,又有谁才是她的亲人?

    「是啊,咱们一起回家,我大赦天下,为你祈福。」容若强忍着眼的泪,勉力地微笑。

    安乐轻轻一笑:「国家律法,岂可因一人一事而废,此事断断不可。我死之后……」

    容若大叫:「你不会死的。」

    安乐被这一声喊震得眉头微蹙,低咳两声,脸色愈显苍白。

    楚韵如狠狠瞪他一眼:「你胡闹什么!」忙俯下身,轻轻拍拍安乐的胸,为她顺气。

    容若再不敢出声,只怔怔站在那儿,惟眼的悲痛无依,令人见之恻然,良久才痛道:「安乐,为什么这么傻?如果在秦国时,你就好好治,也许不会……」

    安乐微笑摇头:「我知道,他们两个是对你很重要很重要的人,无论如何,我要保护他们,我要他们安全。」

    楚韵如不得不用帕掩了眼睛一会儿,这才能如常说话:「你太累了,别多说话,好好休息。」

    安乐无力地摇头:「我若不说,怕是没机会说了,我死之后,就把我葬在这两国的边界吧……」

    容若声音已然哽咽:「你不会死,我不听你这些糊涂话……」

    安乐温柔地看着他,神色如看着一个任性得不肯面对事实的孩:「不要为我难过,人谁无一死呢,我曾经得过你们这样倾心相待,便是死了,也没有什么遗憾了。在这个世上,我不恨任何人,包括……」

    她语声一顿,然后道:「我已是秦国出嫁之女,又还没来得及踏进大楚皇宫,不必为我大兴宫室,大造陵墓,只要这边境之间的一抔黄土就够了。让我日日夜夜,可以守望两个国家,死若有知,我的魂灵,也会盼着两个国家的百姓能够康宁太平,我……」

    她凝视容若,眼神里有万千哀恳:「我只盼着,他年兵戈若起,无论是秦击楚,还是楚伐秦,大军都必须踏平我的坟墓才能再前进,我只盼着,那一刻,两国君王、臣、百姓、军士,总有几人能想起,有一个弱女,诚心诚意,盼着两国和睦,盼着两个国家,都不要再有人死于纷争,再不会有人的鲜血,流在这片土地上……」

    她话语悲凉如此,却又真诚如斯,房内不止容若和楚韵如伤心欲绝,秦国众人悲痛万分,就连一干楚人也都露出感动之色。

    容若嘴唇颤动,想说话,却又说不得话,楚韵如早巳泣下成声,几个秦国女官和太监早巳哭拜于床前,有人伏地大哭,有人颤声相劝。

    然而,安乐只是微微摇头,她仿佛要把最后一点生命的力量用尽一般,仍在努力地交待,只是她的呼吸已经越来越急促,语声也断断续续,十分艰难:「至于我的随嫁之……人……就让他们……都回国去……吧……我已身死,又何必……强留他们,永离故土……替我传信给皇兄……身死之难……是我自己招来……与他们无关,切切不可怪罪……他们……让他们……」

    她的声音渐渐微弱至不可闻,而跪于床前的一干人等,无不叩首大哭,公主濒死时这一番交待,对她如此关爱的楚王必不违背,这等于是给了他们近千人一条光明的未来之路。

    然而,安乐救得了旁人,却救不了自己。

    她很努力地伸出手,却不知在虚空有什么可以抓住。容若和楚韵如忙伸手各握住她一只手,用的力量那么大,那么大,仿佛想要将生命传递给她一股。

    然而,安乐只是微微地笑,那样安详而宁静的笑意,徐徐在她苍白却美丽的容颜上展开。

    安乐温柔的眼神一直凝望着容若和楚韵如,直到眸渐渐失去焦距,渐渐透出灰白惨淡的死亡气息。她的眼神远而迷茫起来,不知是再也看不见任何事物,又或是穿越了无数空间,回到那座养育她十余年的美丽宫殿;又或是透过无限的时光距离,看到了许多许多年前,无邪的稚儿,水晶般的岁月。那个时候,他们相约一起长大,永不分离;那个时候,她的哥哥对她说,安乐,安乐,有哥哥在,你不要怕,哥哥会保护你……

    她微笑着轻轻动了动唇,唤出两个字。然而即使容若俯首在她耳边,也不曾听清,她唤的到底是什么。

    在那最后的一刻,她呼唤了谁?是容若,是纳兰,是皇兄,又或是大秦……

    然而,再也没有人知道了。

    是谁泣不成声,哭倒床前;是谁愤而击柱,指间鲜血淋漓;是谁痛哭失声,高呼不止;又是谁仰天长啸,悲愤莫名……

    这一切,她已经再也不会知道了。

    大秦国以帝姬而许楚王,行至边境飞雪关,安乐公主因病而逝。

    楚王伤心欲绝,数日之内憔悴几至不起。后又怒责平日最倚重之贴身侍卫萧性德,当着无数人的面,大声喝斥:「你走,你走,我再也不要看见你。」

    众人劝之无效,萧性德单身独骑而去。其后楚王长守公主榻前,不肯相离半步,后得众大臣苦劝,方才忍痛回京。

    安乐公主葬于两国交境之处,秦楚任何一方,若有意兴起干戈,军队必须踏过公主陵。其后十五年,秦楚之间,再无交兵,世人感叹,此皆公主之遗泽也。

    此事广传天下,当世皆感楚王待秦姬之深情重义,后世之人,更由之演绎出无数感天动地的绝世情伤传奇故事来。

第七章 断肠之痛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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