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囚相对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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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我们南方安定下来，起兵北伐，定会一呼百应，一举收复故土。”

    听各位名士这么一说，落英本来极力控制的泪水反而如同断了线的珠，扑簌扑簌掉了下来。

    原沦陷这么多年了，她开始逃难的时候还盼着有人能尽快出来重新收复河山，然而几年过去了，南渡的人那么多，却是各人自扫门前雪，很少有人真正关心国家大业。她在钱家为奴为婢这些年，别说看不到回到洛阳，重建家园的希望，连回洛阳为亲人收敛骸骨都成了奢望。到了清明，想要缅怀亲人都找不到坟墓，哀愁无所寄托。

    想不到今日参加新亭之会，有幸看到王导温峤这样的人，如同在茫茫黑暗夜行了很久，快绝望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丝光亮。有他们在，晋国想必还不会亡吧。

    王恬看到别人收了泪水，落英的泪水反倒掉的更凶，关切的问：“落英姑娘，可是想起了失散的亲人？”

    落英摇摇头，哽咽道：“落英如今在世上已经没有近亲了。”父皇已死，也很多年没有母后的消息了，但是若是母后真的如同传言所说那般，已经委身仇敌的话，即便尚在人间，她们的母女情分也就到头了。

    王导看着虽然哭的梨花带雨，举手投足间仍不失优雅清华的落英，有几分欣赏，安慰道：“落英姑娘节哀，刘司空说的对‘或多难以固邦国，或殷忧以启圣明。虽然人死不能复生，但是大难兴邦，我们晋国经此劫难会越来越强大的。”

    落英自从永嘉年间出宫逃难以来，小小年纪，不仅背井离乡，风餐露宿，死一生，还身负国恨家仇无处倾诉，苟且偷生这么些年。如今见王导慷慨陈词，情绪激动，再也忍不住，轻敛衣裙，走到王导面前径直跪下：“大将军，落英不懂什么大难兴邦的大道理，此生唯一的心愿是，有朝一日到泉之下时，可以对亡父说一声‘江山一统，国泰民安，若落英有生之年能完成此心愿，就此生无憾了。

    落英声音虽然低沉柔嫩，却字字扣击着人的心弦，王导一时无言应对。

    王恬上前扶起她：“落英姑娘请起，你放心，如今那些胡人虽然猖狂，我们不得不避其锋芒，但这都是暂时的。在座的大多都是北方人，那里有我们的故土，承载了我们的童年，埋葬着我们的祖先，等到时机成熟，朝廷一定会北伐，收复原的。”

    夜深了，王导依然在院里静坐，望着北方的浩渺的星空出神，蚊飞来飞去，嗡嗡的叫着，不时在他身上落下一个大包，但是他浑然不觉。

    王恬轻轻走过来，点燃上艾蒿：“父亲是不是还在想今日新亭之事？”

    王导长长叹了口气：“我可以对晋王殿下慷慨陈词，可以将江左名流驳得哑口无言，如今面对一个小女的心愿却不敢应付。”

    “看落英的容貌气度估计也曾经是高门大户女，可惜在战乱家破人亡。自永嘉之后，恐怕有不少世家大族遭受兵乱，家破人亡。如今晋王已经即位，我们是该筹备北伐了。”

    王导摇摇头：“阿恬，你还不明白吗？朝堂上，我对殿下和众位大臣说的话只不过是为了稳定人心，如今的形势,我们能够保全江南的半壁河山就不错了，谈何北伐？那根本是以卵击石，毫无胜算可言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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