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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9章 成都老茶铺:时光熬煮的烟火长卷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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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里回来,草帽往石阶上一扔,草绳编的帽檐碰着石头,发出“啪”的轻响。他露出被晒得黝黑的额头,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,滴在沾满泥点的裤腿上,洇出小圈深色。他抄起旁边石桌上的茶壶,对着嘴猛灌几口,喉结上下滚动,“咕咚”声响在巷子里都听得见,像头牛在喝水。

    nbsp“李二哥,你那秧苗插完了?”檐下的老头搭话,手里的蒲扇慢悠悠摇着,扇面上画的“八仙过海”早已磨得看不清轮廓,只剩下模糊的色块,倒像幅水墨画。李二哥抹把嘴,说:“快了,还剩半亩,明儿一早就插完。今年的秧苗壮,肯定能丰收。”他往石阶上一坐,草帽往脸上一盖,打起了盹,嘴角还带着笑,许是梦到了金黄的稻田。

    nbsp墙根下的青苔长了又枯,枯了又长,像在记录茶铺的岁月。有块青石板,中间凹下去个小坑,是被无数屁股坐出来的,王三说,那是张大爷的“专座”,他每天都坐在那儿,几十年了,石头都记住他了。

    nbsp有个瘸腿的老军人,总爱在墙根坐一下午。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装,袖口磨破了边,裤腿因为瘸腿,一边长一边短。他不怎么说话,就看着茶铺进进出出的人,手里摩挲着个旧茶缸,缸身上的“光荣”二字已经模糊,是当年部队发的。

    nbsp王三说,他年轻时打过仗,腿就是那时候伤的,家里人都没了,就一个人过。有回下雨,王三把他扶进铺子避雨,给他泡了碗热茶,他喝着喝着,眼泪就掉了下来,说:“当年跟我一起打仗的弟兄,要是能活着喝上这口茶,该多好。”王三没说话,默默给他续了水。从那以后,老军人来茶铺,王三总会给他泡杯好茶,不收钱。

    nbsp孩子们最爱在檐下的空地上玩“跳房子”,用粉笔画格子,格子里写着“一”“二”“三”,歪歪扭扭的。他们光着脚丫蹦来蹦去,笑声像银铃,惊得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。有回皮球滚进茶铺,砸翻了张大爷的茶碗,碎片撒了一地。孩子吓得直哭,张大爷却摸摸他的头:“没事没事,碗旧了,早该换了。”王三也说:“下次小心点就好,别吓着娃。”

    nbsp后来那孩子每天来茶铺,帮王三扫地、擦桌子,算是赔罪。他踮着脚,用抹布擦桌子,够不着的地方,就搬个小板凳站着。茶铺里的人都笑着说:“这娃懂事,有出息。”

    nbsp第九节:茶铺里的手艺魂,针尖麦芒皆功夫

    nbsp老茶铺里藏着不少手艺人,他们的功夫不在茶,却因茶铺而生息,像藤蔓缠着老树,互为依靠,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。

    nbsp剃头匠张师傅的挑子,是茶铺门口的一道固定风景。那挑子用楠木做的,油光锃亮,一头是黄铜脸盆,擦得能照见人影,盆底还刻着朵莲花,被水浸得愈发清晰。盆里总盛着温水,浮着块月牙形的肥皂,泡得软软的,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。另一头是三层抽屉的工具箱,最上层摆着剃刀,刀片薄如蝉翼,刀柄是牛角的,被手摩挲得温润如玉;中层放着梳子和剪刀,梳子齿磨得圆润,不会刮伤头皮;最下层是毛巾和爽身粉,粉是用滑石做的,细腻得像雪。

    nbsp张师傅给人剃头时,讲究“三轻”:放毛巾轻、握剃刀轻、按头皮轻。他先把热毛巾在水里拧拧,敷在客人脸上,毛巾在皮肤上焐得“滋滋”响,把毛孔都熨帖地打开。接着慢悠悠磨剃刀,荡刀布是牛皮的,挂在挑子把上,“噌噌”的磨刀声节奏均匀,像戏文里的板眼,听得人心里踏实。剃刀贴着头皮游走,“沙沙”声轻得像春蚕吃桑叶,白花花的头发丝簌簌往下掉,落在铺在肩上的白布上,堆成小小的山。

    nbsp剃完头,他会从工具箱里摸出个小铜壶,往客人脖颈里倒点花露水,再用手指轻轻按摩太阳穴,“舒服不?”客人闭着眼哼哼,连说:“比家里婆娘按得还得劲!你这手艺,能传到县城去!”张师傅嘿嘿笑,露出两排黄牙:“就在这茶铺挺好,熟人多,踏实。”有回给周大爷剃头,剃到一半,周大爷打起了呼噜,口水淌到衣襟上,张师傅也不叫醒他,从抽屉里抽张细麻纸,轻轻给他擦了擦,等他醒了再接着剃,说:“老人家觉少,能睡就多睡会儿。”

    nbsp捏面人的刘师傅,总在茶铺门口那棵老槐树下支摊。他的面泥是祖传的方子,用糯米粉掺了蜂蜜、甘油,揉得筋道,再调上矿物颜料,红的像朱砂,绿的像翡翠,黄的像蜜蜡,闻着有股淡淡的米香。他的手粗糙,指关节粗大,布满老茧,却是双点石成金的手——一团黄泥在手里捏、搓、揉、按,转眼就成了活灵活现的孙悟空,金箍棒是用细竹丝裹着金粉做的,火眼金睛点着黑漆,连腮边的绒毛都捏得根根分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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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孩子们围着他的小摊,像群小蜜蜂,眼睛瞪得溜圆,手里攥着爹妈给的几文钱,生怕被别人抢了先。“刘爷爷,我要个猪八戒!”“我要个小老虎!”刘师傅边捏边听茶铺里的龙门阵,听到李二哥说自家的猪下了崽,手一抖,面人鼻子歪了,他眼珠一转,顺势把歪鼻子捏成个咧嘴笑的模样,“这是笑面虎,更吉利!”孩子们拍着手喊:“比原来的还好!”

    nbsp有回茶铺过周年,刘师傅花了三天功夫,捏了个茶铺的微缩模型:王三拎着铜壶续水,壶嘴的水柱细得像线;周大爷坐在老位置上喝茶,盖碗的盖子半敞着;张师傅的剃头挑子摆在门口,黄铜脸盆闪着光。连茶铺梁上的蛛网、墙角的青苔都捏出来了,引得茶客们围着看,啧啧称奇:“像!太像了!这刘师傅,手是神仙手!”王三找了个玻璃罩子把模型罩起来,摆在最显眼的条桌上,成了茶铺的“镇铺之宝”。

    nbsp补锅的李师傅,挑着风箱和工具箱,每天晌午准到茶铺歇脚。他的风箱是枣木的,拉杆被手磨得发亮,拉动时“呼嗒呼嗒”响,像头老黄牛在喘气。工具箱里的家伙什齐全:小铁锤、铁砧、铜锉、焊锡,还有个装着松香的小陶罐,是补锅时引火用的。

    nbsp李师傅补锅有三绝:“眼准、手稳、火候匀”。有回陈婆婆的铁锅漏了个小洞,他拿起锅翻来覆去看两眼,用粉笔在漏处画个圈,“当当当”几锤子下去,洞口被敲得平整,再剪下块铁皮,用焊锡一粘,最后用锉刀磨得光溜溜,“保准再用三年,漏了来找我!”陈婆婆半信半疑,回家用了半年,果然滴水不漏,特意送了双自己做的布鞋给他,“李师傅,你这手艺,比锅还结实!”

    nbsp他补锅时总爱听茶铺里的新鲜事,听到卖菜的刘老五说猪肉降价了,手一抖,焊锡滴在手上,烫出个水泡,他甩甩手,“没事,这点烫算啥,当年打铁时,火星子溅到胳膊上,跟下雨似的。”王三给他端来碗凉茶,他咕咚咕咚灌下去,抹抹嘴接着干活,“这点小伤,不及茶铺的茶解乏。”

    nbsp这些手艺人,像茶铺里的茶叶,各有各的滋味,却都在这方小天地里,泡出了最浓的烟火气。他们的手艺,不在庙堂之上,而在茶客的笑声里,在锃亮的工具上,在日复一日的坚守中,和老茶铺一起,慢慢熬着岁月,熬出了成都人最踏实的日子。

    nbsp第十节:暮色里的余温,灯火下的茶影

    nbsp太阳往西沉,金红色的光透过茶铺的窗棂,在青砖地上投下长长的格子,像谁铺了块花布。茶客们陆续起身,拍着屁股上的尘土,尘土在光柱里跳舞。“明儿早来!”“一定来,我带新炒的叶子烟,比上次的还香!”互相道别的声音混着茶碗碰撞的脆响,在巷子里荡开。

    nbsp王三开始收拾铺子,他收茶碗有个规矩:“轻拿轻放,碗碗相碰不刺耳”。他把碗摞成塔形,最上面摆个豁口的碗当“顶”,说是师父传的规矩,“这样摞着稳当,还能避邪”。擦桌子时,他用的是块粗麻布,顺着木纹来回擦,把溅在桌上的茶渍、掉的饼渣都扫进手心,倒给门口等着的老黄狗,狗摇着尾巴,舌头舔得他手心发痒。

    nbsp有回擦桌子,他发现桌缝里卡着半块锅盔,上面还沾着芝麻,是中午马夫掉的。他吹吹灰,塞进嘴里,面香混着芝麻的脆,在嘴里慢慢化开——这是他的晚饭。王三说,师父教过,“茶铺里的东西,半点不能浪费,都是人家辛苦挣来的”。

    nbsp烧火的陈师傅正把茶炉子封好,他用炉灰把炭火轻轻盖住,只留个小口透气,“这样明天一引就着,省柴火”。炉膛里的炭火还红着,映着他满是皱纹的脸,像幅老画。他从怀里摸出个小酒壶,抿一口,咂咂嘴:“这天越来越凉了,喝点酒暖暖身子。”壶里的酒是自家酿的米酒,甜丝丝的,能驱寒。

    nbsp最后一个走的是周大爷,他走到后墙根那张调解用的条桌前,用布擦了擦桌面,又轻轻拍了拍,像是在跟老伙计道别。他抬头看了看梁上的蛛网,蛛网沾着夕阳的金辉,像挂着串小灯笼;又看了看门口的红灯笼,灯笼布上的“茶”字在暮色里若隐隐现。“王三,锁门时检查仔细点,别让野猫钻进来。”“晓得了,周大爷慢走!”

    nbsp王三提着马灯,把茶铺里的角落都照了照:墙角的麻袋堆得整齐,剃头匠的挑子收在门后,刘师傅的面人摊摆得端正。马灯的光晕里,飞虫嗡嗡打转,像在跳最后的舞。他关上门,门轴“吱呀”一声,像在叹息,又像在打哈欠。

    nbsp门楣上的“老茶铺”牌匾,在月光下泛着微光,木头的纹理里,藏着几十年的故事。王三抬头望了望,天上的星星亮得像茶碗里的碎银,他笑了——明天,铜壶还会开,茶客还会来,这茶铺的烟火,就永远不会散。

    nbsp第十一节:茶铺里的四季歌,风花雪月皆入茶

    nbsp老茶铺的日子,像杯慢慢泡的茶,四季轮转,滋味不同,却都浸着浓浓的烟火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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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春天的茶铺,飘着新茶的清香。清明刚过,陈师傅就背着竹篓上山采茶,采回来的雀舌茶嫩得能掐出水,他在铺子门口支起竹匾,把茶叶摊开晾晒,嫩绿的叶片沾着露水,引得蜜蜂嗡嗡来,绕着竹匾打旋。茶客们喝着新茶,咂摸着说:“这茶有股子青草味,是春天的味道,比去年的更鲜!”

    nbsp女人们爱在春天的茶铺里绣鞋垫,花样多是桃花、杏花,用的丝线是新染的,红的像花苞,粉的像花瓣。张家婶子绣着绣着,针脚歪了,李家嫂子凑过去看,“你这桃花绣得像梅花,颜色深了点”,两人笑着打趣,线头落在茶碗里,也不嫌弃,“就当给茶添点色”。

    nbsp有回下春雨,茶铺的屋檐下挂着水帘,珍珠似的往下掉,“滴答滴答”打在石阶上,溅起小水花。孩子们在门口踩水玩,裤脚湿了也不管,王三喊:“小心滑倒!”自己却站在门口,看雨丝织成的网,把远处的屋顶罩得蒙蒙胧胧,像幅水墨画,嘴角带着笑——这雨,能让地里的庄稼长得更欢实。

    nbsp夏天的茶铺,是纳凉的好地方。天刚蒙蒙亮,王三和伙计们就把条桌搬到门口的老槐树下,树影婆娑,像把大绿伞。茶客们摇着蒲扇喝茶,扇面上的汗味混着茶香,倒也不难闻。蝉在树上“知了知了”叫,声嘶力竭,像是在跟茶客们比嗓门。

    nbsp卖冰粉的小贩常来,他的冰粉桶是白铁皮的,盖着厚棉被,掀开时冒着凉气,“冰粉——凉悠悠的冰粉——”的吆喝声老远就听见。孩子们缠着大人买,用铜勺舀着吃,红糖汁顺着嘴角往下流,像挂着两条小胡子,逗得茶客们哈哈大笑。

    nbsp暴雨来临时,茶铺里挤满避雨的人,屋檐下的水帘更密了,把铺子裹成个水帘洞。有个卖草帽的货郎没地方去,王三赶紧把他往里面让,“进来坐,喝碗热茶暖暖”。货郎感激地坐下,跟茶客们讲路上的见闻,暴雨声、说笑声、茶碗碰撞声混在一起,比平时更热闹。

    nbsp秋天的茶铺,飘着桂花的甜香。茶铺后院的老桂树开花了,金黄的小花缀满枝头,风一吹,落得满地都是,像铺了层碎金。王三扫起来,装在小布袋里,给茶客们泡桂花茶,“尝尝,自家树上的,比买的香”。茶水入口,先是桂花香,后是茶的清苦,甜苦交织,像极了日子。

    nbsp男人们在茶铺里盘算着秋收,“我家的谷子该割了,得请两个帮工”“我听张屠户说,今年猪肉价好,杀年猪能多赚点”。女人们则忙着腌菜,李家嫂子带来坛新腌的萝卜干,“尝尝咸淡,不够我再加点盐”,茶客们捏着往嘴里放,“够味!冬天配粥正好”。

    nbsp有回下了场秋雨,茶铺的屋檐下结了蛛网,沾着水珠,像珍珠帘子。王三指着说:“这是老天爷给茶铺挂的帘子,好看不?”陈师傅笑:“好看是好看,就是招蚊子。”两人说着,把蛛网轻轻挑下来,水珠落在地上,碎成一片银光。

    nbsp冬天的茶铺,最是暖和。茶炉子烧得旺旺的,炉膛里的炭火通红,映得周围的人脸都红扑扑的。茶客们围着炉子坐,把手伸到炉边烤,“这炭火真旺,比家里的火塘暖和”。有穿厚棉袄的老汉,掏出怀里的红薯,埋在炉灰里,“烤红薯,香得很!”

    nbsp下雪天,茶铺里更是挤满人,没人愿意回家。雪花落在门口的灯笼上,“簌簌”响,把“茶”字盖得发白。男人们围着下棋,棋子落得“啪啪”响;女人们凑在一起纳鞋底,线绳拉得“嘣嘣”紧;孩子们在桌子底下钻来钻去,玩“藏猫猫”。周大爷喝着热茶说:“瑞雪兆丰年,明年肯定是好年成。”

    nbsp王三给炉子添了块大炭,火苗“腾”地窜起来,映着满屋子的笑脸,他想:这老茶铺,就像这冬天的炭火,不管外面多冷,总能把日子烤得暖暖的。

    nbsp第十二节:茶铺里的人情暖,点滴善意汇成河

    nbsp老茶铺的茶,喝的是滋味;老茶铺的人,处的是情意。几十年下来,茶铺里的人情,像熬了又熬的茶汤,浓得化不开。

    nbsp李家媳妇生了场重病,郎中开的方子贵,家里的钱早就花光了,李二哥急得在茶铺里转圈,烟锅子敲得桌角“当当”响。周大爷看在眼里,把茶客们叫到一起:“李家有难处,咱不能看着,能帮就帮点。”他先掏出个布包,里面是皱巴巴的钱票,“这是我攒的,不多,是份心意”。

    nbsp茶客们纷纷掏钱,张师傅把刚收的剃头钱全拿出来,“我这手艺能糊口,先给李嫂子治病”;卖草药的周婆婆把卖药的钱递过去,“这点钱不算啥,我再给李嫂子采点草药,不要钱”;连捏面人的刘师傅都把铜盘里的铜钱倒出来,“孩子们的钱,也是份心”。王三把茶铺一天的收入也捐了,“李二哥,别愁,人多力量大”。

    nbsp李二哥捧着钱,手都在抖,眼泪掉在钱上,“我……我都不知道说啥好”。周大爷拍拍他的肩:“说啥?都是街坊,该的。好好给你媳妇治病,好了来茶铺喝杯喜茶。”后来李家媳妇病好了,特意给茶铺送了块“情暖人间”的木匾,挂在最显眼的地方,每次有人问起,李二哥就说:“这茶铺,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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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有个讨饭的老汉,常来茶铺门口转悠,穿得破破烂烂,头发像堆乱草。王三从不赶他,每天都给他端碗热粥、泡碗热茶,“大爷,趁热喝”。老汉过意不去,就帮王三扫地、劈柴,动作慢,但干得认真。有回下大雪,老汉没来,王三心里惦记,提着粥去找,发现他蜷缩在墙角,冻得瑟瑟发抖,赶紧把他扶进茶铺,用被子裹着,“暖和暖和,别冻坏了”。

    nbsp老汉拉着王三的手,老泪纵横:“你是好人……好人有好报。”后来老汉不知去了哪里,临走时在茶铺门口放了捆劈好的柴,码得整整齐齐,上面还压着张纸条,是用炭写的“谢”字。王三看着柴捆,心里暖暖的——善意这东西,就像茶的回甘,总有回响。

    nbsp茶铺里的人情,不在大钱,在小事。张大爷的烟袋锅掉了,修鞋的马师傅给他找了个铜圈,敲敲打打就修好了,“大爷,这铜圈结实,能用一辈子”;李婶的针线盒丢了,卖草药的周婆婆送了她个新的,是用竹篾编的,“自己编的,不花钱”;王三的铜壶漏了,补锅的李师傅来补,分文不取,“喝了你这么多茶,该的”。

    nbsp这些点滴善意,像茶铺里的茶汤,慢慢熬煮,熬出了最浓的人情味。茶客们常说:“这茶铺,不止是喝茶的地方,更是咱的家。”家里的人,哪有不互相帮衬的?

    nbsp第十三节:老茶铺的传承脉,一代一代续茶烟

    nbsp老茶铺像棵老槐树,根扎在巷子里,枝叶覆盖着一代又一代人的记忆。传承的,不只是那一碗茶,更是融在烟火里的规矩、手艺和情意。

    nbsp王三是跟着师父赵老倌学的堂倌手艺。赵老倌在世时,干瘦得像根老茶梗,手上的老茧比茶碗底的包浆还厚。他教王三,当茶倌得有“三勤”:眼勤、手勤、嘴勤。“眼勤”是看茶客的茶碗浅了就续水,看烟袋锅灭了就递火;“手勤”是擦桌子要快,摆碗碟要稳,拎铜壶的胳膊得练出劲,续水时壶嘴不能抖;“嘴勤”是见人要打招呼,大爷、婶子、兄弟喊得亲热,却不能多嘴打听人家私事。

    nbsp赵老倌的铜壶,壶嘴是象牙的,磨得温润如玉,是他年轻时从一位老茶客手里得来的。他临终前,拉着王三的手说:“这壶你拿着,记住,茶铺的魂不在壶,在人。待人热乎,茶就有滋味;心诚,茶客就认你。”王三把这话刻在心里,那把铜壶,他擦得比自己的脸还亮,壶嘴的弧度、续水的力道,都学得跟师父分毫不差。有回老茶客李大爷喝着茶说:“王三续的水,跟你师父一个味儿,连水花溅起来的样子都像。”王三听了,眼眶热辣辣的——他知道,师父的魂,就融在这茶汤里。

    nbsp茶铺里的老茶客,看着王三长大。他刚来时还是个半大的小子,梳着冲天辫,给师父打下手,笨手笨脚总打翻茶碗。有回把周大爷的盖碗摔了,周大爷非但没骂,还摸出块糖给他:“碎碎平安,下次小心点。”张大爷教他认茶叶,“这是炒青,火大;那是碧潭飘雪,有茉莉香”;修鞋的马师傅教他系麻绳,“捆柴得这样绕,才结实”。如今王三鬓角也有了白霜,看着新来的小伙计柱子犯错,也像当年的师父那样说:“没事,下次注意。”柱子笨手笨脚续水时溅了茶客一身,王三不骂他,只在打烊后,拎着铜壶教他:“看,壶嘴离碗沿一寸,手腕轻轻转,水就直溜溜进去了。”

    nbsp柱子是邻村的孤儿,爹娘没了,被王三领回茶铺。他刚来时长着满脸冻疮,穿着不合身的旧棉袄,见人就躲。王三给他买了新棉鞋,陈师傅教他烧火,“松木火旺,适合煮茶;柏木火稳,适合温酒”。他学着给茶客递烟袋,学着听周大爷讲过去的事,学着看铜壶里的水开没开——水开时“咕嘟”声里带着颤,像在唱歌。

    nbsp有天柱子问王三:“叔,我能一直留在茶铺吗?”王三正在擦桌子,闻言停下手里的抹布:“咋不能?只要你愿意,这茶铺的铜壶,以后就交给你拎。”柱子的眼睛亮了,像落了星子,从此干活更卖力,天不亮就起来扫院子,把条凳擦得能照见人影。他偷偷学王三续水,在空碗里练,水洒了一桌子也不气馁,王三看在眼里,嘴上不说,夜里却把铜壶擦得更亮了。

    nbsp老茶铺的手艺,也在悄悄传。剃头匠张师傅收了个徒弟,是他的远房孙子,叫张小剃。张小剃刚来时长头发,留着城里人的发型,张师傅拿起剃刀给他剃了个光头:“干咱这行,得清爽,让客人看着踏实。”他教孙子磨剃刀,“荡刀布要绷直,力道得匀,不然剃刀会‘咬头皮”;教他给客人按头,“太阳穴轻着点,后脑勺可以重点,解乏”。张小剃学得认真,有时练得手酸,就坐在茶铺里听老茶客聊天,听他们说张师傅年轻时的事——当年张师傅给一位将军剃过头,将军夸他“手艺能当半个兵,稳!”

    nbsp捏面人的刘师傅,把面泥的方子传给了孙女。小姑娘才十岁,却能捏出像样的小兔子,刘师傅在旁边看着,眯着眼笑:“耳朵再长点,更精神。”他教孙女,“捏面人要用心,你想着它是活的,它就有灵气。”小姑娘似懂非懂,却把爷爷的话记在心里,捏出来的面人,眼睛总亮晶晶的,像藏着光。

    nbsp有年冬天,下了场大雪,茶铺的屋顶压了厚厚的雪,像盖了层棉被。王三、柱子、张小剃、刘师傅的孙女,还有几个老茶客,一起爬梯子扫雪。周大爷站在底下指挥:“东边再扫扫,别塌了!”柱子年轻,爬得最高,雪沫子掉在他脖子里,冻得直哆嗦,却笑得响亮。雪扫完了,大家挤在茶铺里烤火,喝着热茶,吃着张婶子送来的红薯,暖意从脚底直窜到心里。

    nbsp周大爷看着满屋子的人,感慨道:“这茶铺啊,就像这炭火,一代一代添柴,才能一直旺下去。”王三给大家续上茶,茶汤在碗里晃出涟漪,像一圈圈年轮。他知道,只要铜壶还在烧,剃头挑子还在响,孩子们还在学手艺,这老茶铺的烟火,就会一直飘在巷子里,飘进一代又一代人的日子里——那是成都人最暖的乡愁,最浓的牵挂。

    nbsp茶烟袅袅,缠着屋檐的红灯笼,缠着老槐树的枝桠,缠着茶客们的笑声,一年又一年,续着,续着,把时光熬成了最醇厚的茶。

    喜欢。

第169章 成都老茶铺:时光熬煮的烟火长卷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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