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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2章 藏在巴蜀人骨血里的千年韧劲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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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蜀地的雨,总带着股磨人的韧劲。不是江南杏花雨的缠绵,也不是塞北雷阵雨的暴烈,是那种能把青城山的石阶泡得发亮、把峨眉山的云雾拧出三两道水痕的绵密。雨雾漫过剑门关的峭壁时,会把那些嵌在岩石里的古蜀道石阶洗得通透,像一串被岁月嚼碎又亲手拼缀的骨头,每道纹路里都藏着声响——錾子凿击岩石的叮咚,背夫负重爬坡的喘息,江船闯滩时的号子,还有蜀人面对苦难时,喉咙里挤出的那句带着川音的“莫来头,熬得过去”。

    nbsp这方被群山环抱的土地,似乎天生就与“难”字绑在一起。可蜀人偏不怵,他们像地里的红苕,就算被大石头压住,也能拐着弯儿钻出芽来;像江里的石头,被激流冲得再狠,也能把棱角磨成韧劲儿,在水里扎得更稳。

    nbsp一、石缝里的路:凿进山骨的执拗

    nbsp最早的蜀道,不是路,是山民脚掌在岩缝里磨出的血印。大巴山的悬崖像被巨斧劈过,刀削般的岩壁上只挂着几丛倔强的野草;岷江的激流更狠,每年都要吞掉十几条木船,把碎木板冲得满江都是。可蜀人偏不信李白“蜀道之难,难于上青天”的断言,男人们腰缠粗藤绳悬在半空,手里的錾子往石头上砸,火星溅在黧黑的脸上不躲不闪,虎口震裂了就抓把山泥摁住,咬着牙再抡锤。

    nbsp剑门关下有个姓赵的石匠,村里人都叫他“赵犟子”。他一辈子就干一件事:凿通从关城到山脚的三里栈道。光绪年间的一本泛黄账本上记着,他凿秃了三百二十七把錾子,磨穿了四十六双草鞋,喝干了栈道旁那眼山泉的水。有年腊月,他在悬崖上凿到一半,藤绳突然断了,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摔在凸起的岩石上,当场断了三根肋骨。躺了三个月,刚能拄着拐杖站起来,就往山上爬。他婆娘哭着拦他:“命都快没了,还凿那破路干啥?”他吐了口带血的唾沫:“路没通,我死了都闭不上眼!我爹当年就是翻这山摔死的,我不能让我娃将来也走这绝路!”

    nbsp他的三儿子跟着凿了二十年,终于在宣统二年的清明,把最后一块青石板嵌进路基。那天赵犟子让儿子背着他爬到栈道尽头,枯瘦的手摸了摸被两代人手心焐热的石头,笑着断了气。临终前他说:“把我葬在这儿,后人走这条路,踩着我的骨头也稳当些。”如今剑门关的古栈道旁,还有块没刻字的岩石,当地山民路过时都会摸一把,说那是赵犟子变的,“你看这石头,下雨都不滑,是老辈子在护着咱呢”。

    nbsp这样的石匠,蜀地多得数不清。雅安的茶马古道上,有段“九折坂”,每级石阶都带着微妙的倾斜弧度,那是石匠们特意凿的,怕背茶砖的马打滑——他们蹲在悬崖边琢磨了三天,才想出用“外高内低”的坡度化解马蹄打滑的难题。广元的明月峡,栈道的木桩深深扎进岩壁,木头与石头的缝隙里填着糯米浆混石灰,是古人传下的“混凝土”方子,能抵百年风雨。当年负责监工的老石匠,每天都要亲自尝一口灰浆,说“够不够黏,舌头说了算”,结果晚年得了严重的胃病,却从不后悔:“要让这栈道比我的骨头还硬。”

    nbsp邛崃的火井镇,有条通往盐井的路,石阶上布满小圆坑,是当年挑盐工的铁钎子磨出来的。坑眼里还留着盐粒的结晶,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。镇上的老人说,以前挑盐的汉子走累了,就往坑里撒把盐,“让这路也尝尝咱的辛苦”。这些路,藏在云雾里,浸在汗水里,把巴蜀大地的褶皱一点点熨成通途。就像赵犟子的孙子后来常跟人说的:“我爷俩凿的不是路,是把天捅了个窟窿——让咱蜀人能抬头看看外面的天。”

    nbsp二、栈道上的烟火:抱团取暖的温度

    nbsp路通了,烟火就活了。

    nbsp清晨的蜀道,总被马帮的铜铃声叫醒。背夫们披着蓑衣,背上的茶包、盐袋压得腰弯成弓,嘴里哼着号子:“蜀道难哟不算难,脚底板下是江山……”nbsp他们腰间都系着根草绳,不是为了束腰,是老辈传下的规矩——怕负重时肠子坠出来。重庆磁器口的老茶馆里,常能见到这样的背夫,把草鞋脱下来,脚底板的茧子比铜钱还厚,趾甲盖都是变形的,可端起茶碗时,手稳得能立住筷子。

    nbsp茶馆老板李三爷,年轻时也是背夫,腿上留着被马踢的疤。他总给新来的背夫多添半勺红糖:“出门在外,一口甜能顶三分力。”有次一个背夫病倒在茶馆,高烧不退,李三爷把自己的床让出来,请来郎中抓药,还让婆娘熬了三天小米粥。背夫临走时要留工钱,李三爷眼一瞪:“再提钱,我让你爬着出磁器口!”后来那背夫从云南捎来块普洱茶,李三爷舍不得喝,泡了给常来的老伙计们分着尝,说:“你看,路通了,人心也通了。”

    nbsp光绪二十六年大旱,成都平原的稻田裂得能塞进拳头,都江堰的宝瓶口快见底了。官府还在扯皮,乡绅们已经带着百姓往渠边跑。有个叫周春山的秀才,平时手无缚鸡之力,那天却光着膀子跳进泥水里,用手挖渠底的淤塞,指甲缝里全是血。他喊:“李冰父子能把岷江治服,咱就不能护着这渠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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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队伍里,七十岁的陈婆婆拄着拐杖来送水,孙子跟在后面,挎着个破竹篮,里面是家里最后两把糙米。有个李姓寡妇,丈夫前一年死在修铁路的工地上,留下唯一一头耕牛。她没跟任何人商量,把牛杀了,一锅熬成肉汤,给修渠的人分着喝。有人骂她疯了,她抹着眼泪笑:“牛没了,明年开春能再买;渠断了,一家子都得饿死。”

    nbsp那阵子,成都府的粮行老板们自发开了粥棚,戏台子上的戏班改唱“打夯歌”,连妓院里的姑娘都捐了钗环。一个月后,渠通了,水流进稻田的那天,周秀才躺在泥地里哭,周围的人也跟着哭,哭完了又笑,笑声比雷声还响。有个老农捧起一把带水的泥土,往天上撒:“你看,这土喝饱了水,就能长出金子!”

    nbsp蜀人就是这样,平时为了几文钱能争得面红耳赤,可到了坎上,攥在一起的手,比铁还硬。就像周秀才在日记里写的:“蜀地的水,要顺着河道走;蜀地的人,要抱着团儿活。”

    nbsp三、熔炉里的骨头:熬出来的新生

    nbsp巴蜀的土地,像口大熔炉,什么苦难都能熬成养分。

    nbsp明末清初的兵戈,把蜀地的繁华烧成了灰烬。《蜀碧》里记着,当时的成都,“城郭颓败,蒿草没膝,虎豹白昼横行”。当湖广的移民挑着担子,沿着长江逆流而上,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。可他们没想到,迎接他们的不是敌视,是蜀人递来的一碗热粥。

    nbsp成都西门外有个张大户,祖上是做绸缎生意的,战乱后只剩半座破院子。移民来了,老张把正屋让出来,自己带着家人住柴房。他教新来的湖北人种水稻,说:“蜀地的田,要顺着水脉走,不能硬来。你看那都江堰,不是跟水较劲,是顺着水走。”nbsp有个湖北移民不会育秧,把种子直接撒进田里,老张没骂他,蹲在田里教了三天,手上磨出了泡:“咱庄稼人,不怕笨,就怕不肯学。”

    nbsp重庆江边的陈幺妹,丈夫死在战乱里,她带着两个孩子纺线糊口,见新来的客家媳妇不会用蜀地的纺车,就手把手教,还把母亲传的竹制纺锭送了人:“都是女人家,拉扯孩子不容易,搭个伙总能活下去。”nbsp客家媳妇后来教陈幺妹做腌菜,用的是广东的法子,加了陈皮和冰糖,陈幺妹尝了一口,眼睛亮了:“原来咸菜也能吃出甜味!”

    nbsp移民们带来的不只是锄头和种子,还有各地的活法。湖南人带来了辣椒,蜀人就着花椒炒出了火锅;广东人带来了蔗糖,蜀人就酿出了醪糟;江西人会烧瓷器,蜀地的龙窑就烧出了带着川剧脸谱的碗碟。在泸州的老作坊里,湖广的酿酒术和蜀地的井水撞出了浓香型白酒,酒曲里加的,竟是移民们带来的稻种磨成的粉。

    nbsp通婚、通商、通手艺,让这片土地慢慢活了过来。康熙年间,成都重建城墙,夯土的队伍里,有四川的石匠、湖北的泥瓦匠、陕西的木匠,喊的号子是杂糅了各地口音的“嗨哟”。有人问老张,就不怕外人抢了自家饭碗?老张指了指祠堂里新挂的匾额,上面写着“共生”二字:“土能生万物,人能聚千祥,哪有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?”

    nbsp有年春节,老张请了湖北、陕西、广东的邻居来家里吃饭。桌上摆着四川的腊肉、湖北的糍粑、广东的烧鹅,孩子们围着桌子跑,嘴里说的是带着各地方言味儿的四川话。老张喝多了,拍着桌子笑:“你看,这就对了!咱蜀地的锅,啥都能煮进去,煮着煮着,就成了一家人!”

    nbsp四、江水里的船歌:闯出来的天地

    nbsp蜀地的江河,从来不是牢笼。长江、嘉陵江、岷江,像一条条青筋,把巴蜀的血脉通到了外面的世界。

    nbsp上世纪初的重庆朝天门,码头是活的。挑夫们喊着号子把蜀锦、井盐、茶叶搬上船,船工们解缆扬帆,顺流而下能到上海,逆流而上能入川藏。有个叫罗老大的舵手,一辈子在险滩里闯,船头的木板补了又补,上面的裂痕像幅地图。他教徒弟看水色:“江水发绿,底下有暗礁;水面冒泡,是漩涡在喘气;听到‘呜呜声,赶紧把舵往左边打,那是山神在提醒你。”

    nbsp罗老大的船上有个规矩:过瞿塘峡时,要往江里扔个馒头。他说:“给江神递个话,让咱顺顺当当过。”nbsp其实是给峡边的纤夫留的——那些纤夫光着脚在礁石上爬,常常一天吃不上一口饭,看到江面上漂着馒头,就知道是罗老大的船过了。有次一个纤夫失足落水,罗老大跳下去把人救上来,给了件干衣服,还让伙夫煮了碗姜汤:“都是在江里讨生活的,能帮一把是一把。”

    nbsp1938年秋天,宜昌码头堆满了从沿海内迁的工厂机器。日军的飞机天天来炸,船工们自发组成了“抢运队”。罗老大的小儿子才十六岁,顶替牺牲的师兄当纤夫,光着脚在礁石上爬,麻绳勒进肩膀,渗出血印子也不吭声。有次,他们的船刚开出码头就被炸弹盯上,罗老大把儿子推进水里,自己掌舵往另一个方向开,炸弹在船尾炸开时,他还在喊:“机器不能沉!那是国家的骨头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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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儿子被路过的渔船救起,手里还攥着半根被炸毁的船桨。他在江边等了三天,没等来父亲的船,却等来一群跟他一样失去父亲的船工子弟。孩子们自发组织起来,帮着搬机器、递绳子,最小的才十岁,踮着脚给大人递水。有个孩子说:“我爹说了,船沉了,咱再造;人没了,还有儿子。”

    nbsp机器运到重庆那天,工人们围着船哭。有个老工程师摸着机器上的弹痕,对船工们说:“你们运的不是铁,是咱中国人的底气。”nbsp那些年,长江上的船歌混着汽笛和枪炮声,却比任何时候都响亮。船工们知道,他们运的不只是机器,是一个民族重新站起来的希望。

    nbsp五、裂缝中的光:震不碎的脊梁

    nbsp2008年5月12日的午后,蜀地的山突然动了。

    nbsp北川中学的谭千秋老师,正给学生讲《出师表》。教学楼塌下来的瞬间,他张开双臂趴在讲台上,把三个学生护在身下。救援人员找到他时,钢筋水泥压得他变了形,可手还死死撑着讲台,怀里的学生都活着。他的教案本掉在一旁,上面用红笔写着:“鞠躬尽瘁,死而后已。”nbsp谭老师的妻子赶来时,没哭,只是摸着丈夫的手说:“你这脾气,跟你说过多少次,别总想着护着别人……”nbsp话没说完,眼泪就掉了下来。

    nbsp绵阳的王承华,开了家小超市。地震刚停,他就砸开变形的卷帘门,把货架上的方便面、矿泉水往街上搬。有人要给钱,他红着眼骂: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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