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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7章 成都水影:流淌与沉淀的千年记忆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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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。傍晚收工后,工匠们蹲在溪边洗手,溪水映出他们满是玉粉的脸颊,连水流都带着温润的光。

    nbsp唐宋的解玉溪,是成都最热闹的34;打卡地34;。大慈寺与溪畔的酒楼,是文人宴集的好去处。春日里,诗人们在楼上举杯,看溪里的画舫载着歌妓缓缓划过,舫上的琵琶声如珠落玉盘,与潺潺流水声相互交融。有诗人醉后把酒杯扔进溪里,笑说34;与鱼虾同醉34;,惹得满船笑声回荡在水面。庙会时的解玉溪更热闹:耍猴的敲着铜锣,猴子穿着红褂子翻跟头,引得孩童们拍手叫好;卖艺的耍着流星锤,铁链在空中划出光圈,惊得路人纷纷后退;测字的老先生戴着老花镜,在纸上写下谶语,神秘的语气让围听的人屏住呼吸。小贩挑着担子在柳荫里穿梭,34;糖油果子34;的香气四溢,混着河水的潮气,在空气中发酵。寺前的空坝形成季节性市场,卖花的、卖玩具的、卖小吃的,把地面铺成了五彩的地毯;解玉溪两岸的夜市更是热闹,灯笼如星,酒旗似霞,直到深夜,还有醉醺醺的书生在岸边吟诗作对,声音惊飞了树梢的夜鸟。

    nbsp流沙河先生在《老成都·芙蓉秋梦》中提到梓潼正街时说:34;千年前的唐代,此街是一条河。34;他小时候挖泥玩时,还曾捡到过细碎的古玉屑,那是解玉溪曾经流淌过的无声证明。那些玉屑或许来自某块未完成的玉佩,或许是工匠失手掉落的边角料,它们在泥土里埋了千年,依旧带着温润的光泽。

    nbsp然而,战乱与朝代更替,终究让这条溪沉默了。当政者忙于争权夺利,无暇主持河道疏浚,泥沙渐渐吞噬了水流。先是上游的水源被截断,溪水变得细若游丝;接着是中游淤积,河床高出地面,雨天便泛滥成灾;最后是下游被填埋,建起了房屋。到了明代,解玉溪彻底淤塞、干涸,变为平地,只留下那些因溪而建的桥梁和临溪街道的名称——青石桥的栏杆上,还能找到被水流磨平的凹槽;解玉溪巷的路面,雨后会渗出湿漉漉的水痕,像在诉说曾经的流淌。

    nbsp如今的解玉溪巷,用路名延续着这条河的故事。穿汉服拍照的姑娘走过时,裙摆轻轻扫过青石板,或许会惊动某粒沉睡的玉屑。阳光透过树叶洒在路面,光斑闪烁摇曳,像极了当年溪水流淌的样子。大慈寺的香火依旧旺盛,只是香客们或许不知道,脚下曾有玉屑随波逐流,曾有歌妓的琵琶声顺着水脉飘向远方。解玉溪虽已消失,但它的灵动与温润,早已融入这片土地的气质之中,让每一个路过的人,都能在不经意间,触摸到那段与玉石和流水相关的往事。

    nbsp摩诃池:城心腹地的“千亩碧波”

    nbsp摩诃池公园的湖水晃着游人的影子,却不是一千四百年前的那汪。这片水域的故事,像一本被时光翻过的诗集,每一页都写满了荷风与月光,字里行间还藏着龙的传说与宫人的叹息。

    nbsp隋朝的阳光里,蜀王杨秀修建都子城,工匠们挥舞着铁锹在今天的天府广场至西华门街一带取土。一锹一锹的泥土被运走,留下的洼地渐渐积满雨水,成了一方天然的池塘。有西域僧人路过,见水面浩渺如镜,倒映着蓝天白云,不禁双手合十叹道:“摩诃(梵语,意为‘大)有龙。”“摩诃池”的名字便这样传开了,而“有龙”的说法,让这片水域平添了几分神秘——老人们说,月圆之夜能看见水底有金鳞闪烁,那是龙在吐息;干旱之年池水不减,也是龙在暗中护佑。那时的摩诃池还带着野趣,岸边长满芦苇,水鸟在其间筑巢,偶有渔人划着独木舟掠过,桨声惊起一片白鹭,翅膀拍打的声音能传到半里之外。

    nbsp唐代的摩诃池,在人工疏浚中渐渐舒展成“天府明珠”。节度使韦皋先是开凿玉溪,将清澈的郫江水引入池中,让死水有了活源;唐宣宗大中七年(853年),节度使白敏中又开金水河,自城西引流江水入城,汇入摩诃池后再连接解玉溪,最终东至城东汇入油子河(府河)。双水源如两条银线,为摩诃池注入了源源不断的生机,池面也随之扩大,北抵羊市街,南达红照壁,东到东华门,西至西华门,成了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开阔水域。岸边开始种垂柳、植芙蓉,池中建起亭台水榭,最着名的便是杨秀当年留下的散花楼——楼高数丈,飞檐翘角,登楼远眺,能看见“水绿天青不起尘”的全貌。

    nbsp春日里,摩诃池畔的柳枝刚抽出新芽,嫩绿的枝条垂在水面,像少女披散的长发。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尽,就有小贩挑着担子来赶早市,竹筐里的桃花糕还冒着热气,甜香混着水汽在岸边弥漫。画舫上的歌女们穿着淡绿的罗裙,指尖划过琴弦,《折杨柳》的调子顺着水流飘出很远,连晨练的老渔翁都忍不住停下手中的网,侧耳倾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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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夏日的摩诃池是天然的清凉地。满池的荷叶挨挨挤挤,粉白的荷花从绿伞间探出头,蜻蜓停在花苞上,翅膀被阳光照得透明。岸边的茶棚里挤满了人,茶博士提着长嘴铜壶穿梭,“哗哗”的注水声里,盖碗茶的茉莉香飘得老远。有孩童偷偷溜到池边,摘下一片大荷叶顶在头上,光着脚丫踩在浅滩的软泥里,惊得小鱼四处乱窜,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旁边浣纱妇人的蓝布衫,引来一阵温柔的嗔怪。傍晚时分,夕阳把水面染成金红,采莲的姑娘们划着小船穿梭在荷叶间,歌声清脆:“采莲南塘秋,莲花过人头”,惊起的水鸟掠过水面,翅膀带起的水珠落在荷叶上,滚成晶莹的珍珠。

    nbsp秋日里,池畔的芙蓉花竞相绽放,红的、白的、粉的花朵倒映在水里,连水波都染上了胭脂色。文人雅士们爱在散花楼设宴,面前摆着新酿的桂花酒和糖蒸酥酪,席间有人挥毫泼墨,写下“摩诃池上秋风起,芙蓉开尽菊花黄”的诗句,立刻引来满座喝彩。卖糖画的老师傅支起摊子,用糖稀在青石板上画出龙凤花鸟,孩子们攥着铜板围成一圈,眼睛瞪得溜圆,生怕错过了最精彩的一笔。

    nbsp到了冬天,池面结了层薄冰,像铺了层透明的玻璃。岸边的梅花开得正艳,暗香浮动,吸引着踏雪寻梅的游人。有僧人披着袈裟在池边打坐,冰晶在他的眉须上凝结,却丝毫不觉寒冷,仿佛与这冰天雪地融为了一体。偶尔有胆大的孩童溜到冰面,小心翼翼地滑行,笑声在空旷的池畔回荡,惊飞了枝头的寒雀。

    nbsp五代十国,是摩诃池最奢华的“皇家时代”。前蜀皇帝王建定都成都后,第一件事便是将摩诃池圈入皇宫,改名“龙跃池”,取“龙跃于渊”之意。他在池边修建宫殿,用琉璃瓦覆盖屋顶,阳光照在上面,反射的光芒能映亮半池碧水。王建常与大臣在池中的龙舟上宴饮,酒过三巡便击节高歌,歌声惊得水底的鱼群跃出水面。到了其子王衍继位,更是将摩诃池扩建为“宣华苑”,环湖宫殿绵延十里,朱红的宫墙与碧绿的池水相映,像一幅浓墨重彩的画。王衍嫌龙舟太慢,命人造了“锦舟”——船身裹着蜀锦,船头雕着凤凰,划桨的宫女都穿白衣,远远望去,像一群白鹭在水面飞舞。

    nbsp后蜀孟昶时期,摩诃池迎来了最鼎盛的时刻。这位偏爱享乐的君主,将池面扩展至一千余亩,几乎占了当时成都城中心的三分之一。他命人在池中兴建小岛,岛上仿蓬莱仙境造亭台,用玉石铺地,以珍珠饰帘,取名“水晶宫”。又在岸边遍植芙蓉,秋日里十万株芙蓉同时绽放,红的、白的、粉的花朵倒映在水里,连水波都染上了胭脂色——这也是成都“蓉城”之名的由来。

    nbsp孟昶的宠妃花蕊夫人,更是摩诃池的常客。她常穿着鲛绡衫,坐在画舫里采摘莲蓬,纤手剥莲的样子被画进了无数宫词。在她的《宫词》里,摩诃池是活的:“内人追逐采莲船,惊起沙鸥两岸飞”,采莲女的笑声与沙鸥的鸣叫,在水面上久久回荡;“长似江南好风景,画船来去碧波中”,把池景与江南的温婉相提并论;“水心楼殿盛蓬莱”,则道出了水晶宫的仙境气象。那时的摩诃池,是真正的“不夜城”,夜晚的池面漂浮着无数莲花灯,宫女们在船上奏乐跳舞,丝竹声、欢笑声、桨声,搅碎了满池的月光。

    nbsp然而,繁华总有尽时。北宋乾德三年(965年),宋军入蜀,后蜀灭亡,孟昶与花蕊夫人被掳往开封,摩诃池的笙歌一夜之间沉寂。水晶宫的玉石被拆走,芙蓉花无人打理渐渐枯萎,画舫在岸边腐烂,只剩下满池残荷在秋风中摇曳。南宋诗人陆游曾多次游历摩诃池故地,彼时池面已缩小近半,岸边荒草丛生,残存的亭台也爬满了藤蔓。他在诗里写下“摩诃古池苑,一过一消魂。春水生新涨,烟芜没旧痕”,字里行间满是物是人非的怅惘——他看见的春水,已映不出当年的宫墙;他踩过的烟芜,正慢慢吞噬着最后的池痕。

    nbsp明代洪武年间,朱元璋为儿子朱椿修建蜀王府,大半个摩诃池被填平,只留下北部一小片水域作为“内苑池塘”。曾经的千亩碧波,缩成了王府后花园里的一汪浅水,仅供王妃们赏鱼嬉戏。清康熙四年(1665年),蜀王府被拆除,在废墟上建起贡院,摩诃池的西北隅仅存的少许水面,成了考生们洗手研墨的“泮池”。那些怀抱着科举梦的书生,在池边洗笔时,或许不会想到,脚下曾是能行龙舟的皇家御池。

    nbsp民国三年(1914年),四川军政府将最后一点水光也彻底抹去。工人用泥土填平了泮池,铺上碎石,建起了警卫队的演武场。清晨的号子声取代了当年的笙箫,士兵们的马蹄踏碎了最后的荷影。至此,在成都历史上闪耀了1400多年的摩诃池,彻底消失在地图上,只留下“摩诃池街”这样的路名,像一声微弱的叹息。

    nbsp如今的摩诃池公园,是对这段历史的温柔回望年,工人们根据考古发现和古籍记载,在原摩诃池的核心区域重新开挖水域,引来活水,种上与唐代品种相近的荷花与垂柳。夏日里,满池荷叶亭亭如盖,粉白的荷花从绿伞间探出头,风吹过,荷叶上的水珠滚来滚去,像极了花蕊夫人诗里的“露滴荷心”。复原的散花楼虽未完全建成,但木质的轮廓已在池边矗立,飞檐指向天空,仿佛随时会有诗仙踏云而来。

    nbsp清晨的摩诃池最是宁静。老人在池边打太极,太极剑的影子映在水里,与岸边的柳影纠缠在一起,像极了当年宫苑里的舞剑人;保洁员划着小船清理残荷,木桨搅起的涟漪里,能看见几尾红鲤悠然游过,或许是当年皇家锦鲤的后代。午后的池边成了孩童的乐园,他们在亲水平台喂鱼,面包屑刚落水,便引来一群小鱼争抢,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,笑声惊起几只白鹭,翅膀带起的水珠落在荷叶上,滚成晶莹的珍珠。傍晚的摩诃池最是动人,夕阳把水面染成金红,情侣们坐在长椅上,看晚霞倒映在水里,像打翻了胭脂盒——这景象,与千年前花蕊夫人看见的,竟有几分相似。

    nbsp公园的解说牌上,印着《宫词》里的句子,也贴着民国时演武场的照片,新与旧在这里温柔碰撞。有白发老人指着池中心的小岛,给孙辈讲孟昶与花蕊夫人的故事,孩子指着荷叶间的蜻蜓问:“那是当年惊飞的沙鸥吗?”老人笑着摇头,眼里却泛起了泪光。摩诃池的今生,不是简单的复刻,而是带着记忆的新生——它记得自己曾是龙潜之地,是皇家苑囿,是诗人们的灵感源泉,如今,它更甘愿成为寻常百姓的休闲地,让千年的荷风,在新时代的烟火气里,继续荡漾。

    喜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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